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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長貴,作為“定扒案”被告的法定代表人,不論是案件審理法官、陪審員,擬或是對手環保公益組織,對他的評價描述驚人地一致——“質樸”。談及讓自己“不小心成為全國關注”的首例環境公益訴訟中的被告,老呂只是簡單地一句:“錯了就要認。”
和國內許多環保事件中背景顯赫的肇事者不同,首例環境公益訴訟判例中的被告,是貴陽烏當區定扒鎮一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鄉鎮小造紙廠,作為老板的呂長貴已是年近八十的古稀老人。
原本記者想象的是,呂長貴應該有很多牢騷和不滿要發泄,甚至是不愿接受采訪。沒想到的是,老呂很熱情、不回避地接受了采訪。
初見老呂,他仍然保持著上世紀七十年代基層干部的面貌風格。一件洗得幾乎發白的灰色中山裝,所有的紐扣都系得整整齊齊。在和記者交談時,脊背始終挺得直直地,雙手伸展放在雙膝上。更讓記者印象深的是老呂的思維清晰敏捷。當記者一行驅車在蜿蜒山路上一路打聽定扒造紙廠的地點時,當地人肯定是對此很熟了,但回答幾乎都是“你再往前走就是了”。只有老呂的回答不一樣。在問清記者的位置后,老呂操著濃重的口音說:“再順著往前走五百米就到了。”
在首例環境公益訴訟判決中,清鎮市人民法院支持了原告中華環保聯合會提出的全部訴訟請求,判決貴陽市烏當區定扒造紙廠立即停止排污,并承擔案件的鑒定費、評估費和律師代理費共計一萬兩千多元。老呂當庭就表示自己服從判決,不會上訴。
“為啥不上訴呢?有沒有覺得自己很冤?再說定扒南明河一帶,不只是你一家企業在排污啊。”記者問道。
老呂搖搖頭說:“不上訴,堅決不會上訴。錯了就是錯了,違法排污是不對,沒啥可上訴的。人家排是人家的事,自己的事就得自己擔著。”
面對訴訟,老呂想得很清楚,也很坦然,處理起來也就干脆利落。在法官固定證據現場,老呂當場承認偷排事實;在庭審中,法官勸他請律師幫忙代理,他說:“排了就排了,就是不對,律師也不能把黑的說成是白的。”后來當地環保部門針對老呂造紙廠的偷排污水問題,又作出罰款五萬元的處罰決定,老呂表現的也很配合,很快就把罰款交了。面對行政部門作出的造紙廠關停轉產決定,老呂最后也咬咬牙,對三個兒子吼道:“聽政府的,拆!”在判決生效不到半年的時間里,已經經營近二十年的造紙廠機器設備被拆除當廢鐵賣了。
不過老呂并未因此一蹶不振。經過此次訴訟后,老呂認真思考轉產的事情。以前老呂的造紙廠生產的是制造包裝箱的瓦楞紙,他現在準備生產市場前景好又符合國家節能減排政策的生活用紙。因為貴州當地生活用紙大多來自外省。
采訪中,讓老呂最高興的就是帶領記者參觀自己貸款400萬元、引進的新環保達標機器生產設備和水污染處理系統。老呂指著一臺嶄新的磨漿機向記者介紹:“以前的瓦楞紙之所以產生污染廢水,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自己制造紙漿。現在我從市場購買環保達標的商業紙漿,這樣污染就大大降低了”。
在磨漿機的旁邊有兩個深達三米左右的巨型水池。記者問此為何物,老呂不好意思地壓低聲音說:“這就是以前的那個儲蓄廢水的池子,現在都廢棄不用了。”原來在以前造紙廠偷排廢水時,并非明目張膽地直接向南明河排放。而是在白天先將生產廢水儲存到這兩個水池中,再在水池底部接通一條很細的管道通到地下溶洞中,到了天黑以后,工人們再打開閘門將污水由管道排到溶洞里,最終流入南明河。但現在記者看到的是這兩個水池已經干涸,池底長滿了綠色的苔蘚。
記者注意到,在老呂的廠子里,到處都能看到連成一體的管道通向后院。來到后院一看,管道最終通向的又是兩個巨型水池。老呂介紹說這就是污水凈化池。廢水從生產車間出來后,順著這些管道流到污水凈化池。通過過濾凈化后成為凈水又重新順著管道流向車間再利用,從而達到造紙廠的污水零排放目標。目前老呂的新設備正等待著環保部門的環評結論。一旦環評通過后,老呂的造紙廠將脫胎換骨重新生產了。
采訪快結束了,老呂在送記者出來時,用手指著不遠處的南明河動情地說:“我小時候,南明河的河水很清,經常能抓到兩尺多長的大鯰魚。小孩子經常在那里戲水洗澡。可是現在的河水別說洗澡了,就是洗個手都會起疹子。其實我也不愿它變臟,所以錯了就要認罰。”老呂告訴記者,現在烏當區南明河兩岸的企業都不敢再偷排污水了,以前這一帶的南明河河水發烏,臭不可聞。現在河里的水已經比以前清澈了很多。
老呂說:“如果我現在發現誰往河里排污水,我也會馬上向環保局舉報的。” 本報記者閻志江萬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