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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巖松:
說道鉻渣,就要說到鉻鹽的生產,就要說到六價鉻。其實談到它的時候非常矛盾,一方面通過這個節目之前的這些展示來看,我們看到的是它跟我們生活和環境帶來的危害,它畢竟作為一種有毒的重金屬,一旦滲入到地下水里,真正消解它是非常艱難的過程,而且沒有成熟土壤修復技術。
接下來我們可以看一個它跟我們生活有關的介紹,這是今天我在看相關文章的時候,內心的確非常矛盾。首先,國民經濟中約10%的產品與鉻鹽有關,這說明它很重要。接下來,我國鉻鹽生產約占全球產量的40%,居世界第一。產量當然也是世界第一,說明我們又非常需要,更何況我們還一般不讓它出口,因為怕我們擴大產能,給環境帶來更大的危害,即便這樣,我們的產量都占到了全世界的40%。一是很重要,二是很需要。接下來看,鉻渣污染是迄今未能解決的世界環保難題。全世界都沒能解決,德國的相關企業最后給運到南非去了,也不知道南非的兄弟們現在是怎么面對它的。鉻鹽行業長期被列為我國嚴重污染行業之首。這一點國家的有關部門不是不知道。
現在在我的手里,就拿著一個一個剛才在短片中介紹說的,2005年當時國家發改委和當時國家環保總局聯合下發的《鉻渣污染綜合整治方案》,其中說到了這樣一句話,我國鉻鹽行業污染嚴重,生產技術落后”但是有一個明確的目標,在2010年底之前,所有堆存鉻渣實現無害化處置,徹底消除鉻渣對環境的威脅。今天是2011年的8月份,我們知道這個目標并沒有實現,這個時候又該如何問責?一個國家部門的整治方案,如何維持它的嚴肅性和有效性呢?
這我們先不說,接下來我們就關注,在廠子里堆的鉻渣,甚至一擱擱到了將近十年,它會帶來什么樣的危害,專家會幫助我們解讀。
李麗(中國環境科學研究院固體廢棄物污染控制技術研究所副研究員):
這個不符合國家相關標準,因為我們國家也有關于危險廢棄物貯存的污染控制標準。2001年左右,也是國家環保總局頒發的標準,它對于危險廢物在企業內貯存的相關要求,不光是防雨,還要防風、防揚塵的措施,然后要有標識。在暫時找不到合適的儲存廠前,在企業先貯存。但是這個貯存期限不能超過一年,貯存了這么長的時間,明顯它違背了法律相關條文的規定。
距離上肯定也是有問題,因為像南盤江這樣的地方,在環保里面稱為環境敏感點,你跟環境敏感點這么近的距離,實際上是有非常大的環境隱患。一旦有大的洪水,鉻渣就會被沖到江里面去。
白巖松:
聽完了這段話的時候,擔心還會延續。說到這兒,我突然想到了一個特別熱門的詞,叫產業轉移。為什么會想到這個詞呢?因為下午我看到了一個評論,在這個評論上,它微博里的頭幾句話讓我一下子突然特別有感慨。我國西到東低,江河全都是從內陸流向東部、南部沿海的,如果為了圖一時之利,搞所謂的產業轉移,將重污染的行業全部遷到西部,那么類似這樣的事情會不會發生,也就是說,如果像廣東、浙江、江蘇等等這樣發達的省份,把產業轉移,一些重污染的都挪到西部,但是我們國家是西部高,東部低,會不會將來有一天它又會以水為載體,又重新流回到東部呢?那不等于白干嗎?真的會有這樣的擔心嗎?接下來咱們得關注一下在云南曲靖的這家造成鉻渣污染的企業。
(播放短片)
解說:
這兩天受到鉻污染傳言影響的還有廣東、廣西兩地,因為他們都在事發地點南盤江的下游。
今天上午,廣西自治區環保廳召開新聞發布會,通報目前廣西境內水質還沒有受到影響。
馮振年(廣西自治區環保廳巡視員):
我們沒有檢測出來六價鉻,或者說是總鉻,也就是說在目前來講,在云南曲靖發生的鉻渣違法傾倒事件對我們廣西目前還沒造成水質影響。
解說:
據廣西自治區環保廳介紹,他們是8月13日下午在網上發現南盤江受鉻污染的報道后,立刻組織力量進行調查核實的。而廣東省環保廳也是在8月12日晚上才得知此消息。顯然,云南省的環保部門并沒有將信息在第一時間通報給下游的廣東和廣西。
市民1:
自己平時會用濾水器,濾多一層會好一點。
市民2:
(相關部門)最好檢測緊密一點,有什么訊息要隨時告訴市民。
解說:
廣東省環保廳相關負責人表示,他們已經啟動了應急預案,全面監測珠江水質,保證每日一查。
周永章(中山大學環境與地球資源研究中心主任):
重金屬污染隨著距離的增加,影響會越來越小,主要稀釋作用,還有環境的凈化作用。一般來說,近距離兩三百公里以內,影響是比較大,但到了四五百公里以外,慢慢就降為正常水平。
解說:
五千噸鉻渣污染沒有污染珠江水,這是一個值得慶幸的消息,但是面對曲靖有關部門對此事的處理,確實讓人疑問重重。事發已經三個多月,為什么對此次嚴重污染事件的處理只停留在刑拘兩名司機上。對涉事企業的調查,和對失職、瀆職監管人員的問責也沒有任何消息,特別是曲靖有關部門對污染源的處置是否有效,云南曲靖鉻污染事件疑問還有很多。
白巖松:
先別立即就得出這樣的答案說沒有污染,還需要一段時間的觀察。至于被抓到的這兩名該抓,但是在該抓的過程中,我也有一個非常大的疑惑,什么疑惑呢?大家可以想象一下,這個企業當然要出錢,讓人家掙錢,你要把鉻渣的廢料運到貴州去進行處理,這哥倆沒拉多遠,就扔山上了。掙你的錢也太容易了,這個企業為什么不要貴州的企業收到這個鉻渣的回條呢?這樣就鼓勵司機就近距離倒。
另外一點很奇怪,如果貴州的這家企業跟云南企業是有協議,為什么不等到鉻渣來了之后,我再通報給企業,所以最后整個的鏈條都是在鼓勵這兩個人隨地扔廢渣。從某種角度來說,甚至讓人懷疑這個企業本身是不是一個同謀。針對這樣的一種懷疑,當地曲靖環保局的局長會如何回答呢?聽聽他接受采訪的聲音。
楊樹先(曲靖市環保局局長):
這一堆鉻渣已經是20多年了,所以我們是當地環保都定期進行檢查,他們(企業)承擔著國家一個項目,就叫鉻渣解毒,每年任務兩萬噸左右,叫他們來處理這個鉻渣。這個任務完不成,他們就認為可能會對他們進行處罰,他們在這個時候非法擅自對外運輸。按照運輸的條件,一要向環保部門報告,我們還有一個運程的連單,這個時候,他一沒有向我們報告;二,他們擅自和貴州簽這個協議以后,他們沒有跟蹤。所以我們在這個定性當中,他們也是非法的。
白巖松:
這是我剛才說巨大疑惑的回答,但是另一方面也要反思,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人家公然做這種行為,作為環保部門這樣的督查或者監察是不是也有失職的地方,今后怎么堵類似的漏洞呢?說到這個企業,接下來還是要連線我們在曲靖的記者劉文杰。
劉文杰,你好。
劉文杰:
巖松,你好。
白巖松:
報道說這家企業亞洲最大,可是一看它又一是個屢犯屢改的大戶,這兩者之間到底是什么樣的關系,它的能力怎么樣?
劉文杰:
我們了解,陸良和平化工公司成立的時間是在1988年,1989年開始投入生產的,生產之后有17年都沒有對鉻渣進行任何的處理,生產的鉻渣廢料就是露天堆放,都在南盤江的旁邊,最多的時候堆放了28.84萬噸。國家從2004年起就強制要求對鉻渣廢料進行無害化處理,但是陸良和平化工公司直到2007年才建成了一個無害化處理,年能力是兩萬噸的裝置,這幾年只處理了10噸左右,目前堆放在這里的還有10多萬噸。今年這家公司又投資八千萬新建的處理裝置能力在六萬噸能力的設施要到明年5月份才能投入使用,所以,這一堆堆在這里的十多萬噸鉻渣廢料,如果這個裝置投入使用之后還用好幾年的時間才能處理完。
白巖松:
最后,簡單的咨詢,有報道說當地在考慮,有可能把這個企業搬遷出去,短期有這個可能嗎?
劉文杰:
目前我們還沒有聽到這樣的聲音。
白巖松:
非常感謝你在前方給我們帶來的報道。
看一個微博,云南鉻污染事件,在我國破壞環境對企業來說承擔太低了,最后不管是搬遷,或者說是怎么樣的處罰成本都不會太高。但是對整個社會來說成本是巨大的,的確,我們應該煩死了。有的時候一家企業給當地上繳了一些相關的利稅,可是你整治起來卻需要花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時間,你說這個代價又會有多大呢?尤其到了目前為止的時候,我們很多人都會環境污染的厭惡度和接受度越來越零容忍了,因此也要面對老百姓,給予更好的選擇。
最后,還是想說整治方案。這個沒有變成現實的整治方案,但是已經從2011年開始,我們國家發改委和現在的環境部,要不要對鉻渣污染的綜合整治方案有一個新的目標呢?比如告訴我們到哪年的年底之前才能實現所有鉻渣的無害化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