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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酒行業有句老話說,川酒調天下,這里的川指的就是四川。四川名酒云集,以五糧液、劍南春、瀘州老窖、全興、沱牌、郎酒等“六朵金花”為代表的傳統白酒,幾乎占了全國名酒的半壁江山。而四川瀘州也是生產白酒的重鎮,2012年,瀘州實現白酒產量132萬千升,占四川省白酒產量的40%以上。正是因為瀘州白酒的名氣和產量,我們的記者調查發現,有一些神秘的企業,它們打著瀘州白酒的旗號,在全國市場銷售號稱存放時間長達20年、30年的年份酒。那么這些企業的年份酒是真的嗎?來看《經濟半小時》記者的調查。
年份酒市場魚龍混雜,老字號酒廠竟已倒閉多時
記者在淘寶網[微博]上隨意輸入瀘州年份酒關鍵詞,大量年份酒都在網上熱賣,價格從二三十元到五六千元不等。瀘州老窖,瀘州國賓泉,瀘州神窖,各種五花八門的名字,包裝看上去也非常精美。窖齡有五年、八年,甚至還有六十年的老酒。這些網站紛紛宣稱,自己的酒100%正品保障,假一罰十。這款名叫瀘州神窖的52度白酒正在熱銷,兩款主打的品種分別標注的是30年陳釀和20年陳釀。兩款酒的標價高達480元和298元。
那么,這個號稱20年、30年窖藏陳釀的瀘州神窖年份酒,是不是真的?按照酒類網站上所顯示的瀘州神窖的信息,記者試著打通了這個瀘州神窖酒廠的電話。
瀘州神窖工作人員:我們這個廠里已經不生產了,已經倒閉了,不用再打電話了。
記者:倒閉了?喂?
倒閉了!這樣的結果讓記者有些不敢相信。要知道,這家名叫瀘州神窖的酒廠,宣稱擁有百年窖池,占地200多畝,固定資產6000多萬元,員工800多人,年生產能力達到10萬噸以上,是四川省最大的白酒生產基地之一。這樣的企業怎么能說倒閉就倒閉了呢?記者決定按照公司網頁上提供的地址去找找看。由于網頁的上地址不詳細,記者只找到了其中所說的瀘州市的這家公園。當地人告訴記者,在這個公園附近只有一家酒廠,名叫蜀龍酒廠。然而蜀龍酒廠的負責人明確告訴記者,他們根本就沒有聽說過什么“瀘州神窖”酒廠。
蜀龍酒廠負責人:沒有。
記者:啊,沒有啊?
號稱擁有百年窖池,生產銷售20年、30年年份酒的“瀘州神窖”的廠址竟然是一個公園,那么,這家企業究竟在哪里呢?它曾經銷售的年份酒是真是假呢?記者登錄瀘州工商局網站進行了查詢,而查到的信息卻讓人大惑不解。這個號稱固定資產6000多萬元的瀘州神窖酒廠,注冊資本只有5萬元;號稱擁有百年窖池,但工商核準日期卻是2012年10月25日,也就是說成立不到1年時間;它的法定代表人名叫鐘毅,企業經營場所是:瀘州市江陽區鄰玉漕溪村5組。這些都和企業的宣傳大相徑庭。調查的信息還顯示,這家名叫瀘州神窖的酒廠有虛假宣傳、欺騙消費者的嫌疑。為了找到這家神秘的酒廠,記者也再次按工商登記注冊地址找到了瀘州市鄰玉鎮漕溪村五組。
瀘州市江陽區鄰玉鎮漕溪村村民:瀘州神窖?沒有。
記者:沒有?
瀘州市江陽區鄰玉鎮漕溪村村民:對。
宣稱擁有百年窖池、800多名工人、年產量10萬噸,還是四川省最大的白酒生產基地之一的瀘州神窖,其廠址注冊地附近的本地人竟然都沒有聽說過,其真實性更加令人懷疑。幾番周折之后,記者又找到了當地的另一家酒廠。對于這樣的同行,一位工作人員告訴記者,他們從來就沒有聽說過什么瀘州神窖酒廠。
當地酒廠工作人員:瀘州神窖?沒有,神窖是沒有。
記者:沒有這個酒是吧?
當地酒廠工作人員:沒有。
在漕溪村5組的一個茶館里,幾位上了年紀的當地老人也非常茫然地告訴記者,從來就沒有聽說過他們這兒有一家擁有百年窖池的瀘州神窖酒廠。
記者:你們聽說過這個神窖是吧?
瀘州市江陽區鄰玉鎮漕溪村村民:沒有,沒有這個酒廠。
無論是在瀘州神窖網站上宣稱的龍馬潭公園還是工商登記的漕溪村5組,記者始終沒有找到瀘州神窖酒廠。漕溪村的村民告訴記者,像瀘州神窖這樣找不到廠址的酒廠在當地其實很常見。
記者:您是一直在當地嗎?
瀘州市江陽區鄰玉鎮漕溪村村民:對。
記者:(這些沒有廠址的酒廠)都是經常在換牌照嗎?
瀘州市江陽區鄰玉鎮漕溪村村民:經常換。
記者:為什么老換牌子?
瀘州市江陽區鄰玉鎮漕溪村村民:酒不好賣,牌子要換一下。
有著30多年窖齡的蜀龍酒廠的負責人告訴記者,一些根本沒有生產條件的所謂酒廠,除了經常換換牌子,其實他們所賣的酒根本不靠譜。這個瀘州神窖酒所銷售的20年、30年的窖藏年份酒,也完全不可能會是真的。因為在當地,存放時間能超過5年的糧食酒數量就已經極少,更別說什么20年30年了。
蜀龍酒廠負責人:我們這里可能有5年以上的(糧食酒),但也少得很。
記者:要是賣的話賣多少錢一斤?
蜀龍酒廠負責人:賣?100元一斤只怕也不賣給你。就是那種酒不對外(銷售)。
這位負責人告訴記者,作為他們這個規模并不小的酒廠來說,哪怕只是存放了5年的糧食酒,也已經非常珍貴了。這些酒都是被當作調味酒來勾兌新酒,酒廠哪里還會對外銷售呢?所謂窖藏20年到30年的窖藏酒,真實性很值得懷疑。得知這些情況后,記者再次聯系瀘州神窖,希望核實年份酒的真實性。但這家神秘的企業一部電話已經停機,而另一部電話也無人接聽。
造假現象并非個案,記者追蹤發現更多假老酒
無論是網站還是工商局,瀘州神窖酒廠都人間蒸發了,電話也無人接聽。他們的年份酒究竟出自哪里,到底是不是真的就更是不得而知。那么這種非常可疑的年份酒企業,在瀘州是否只是個別現象?《經濟半小時》記者帶著疑問繼續進行了調查。
在互聯網上,瀘州另一家企業正在起勁地宣傳年份酒的概念。公司名叫瀘州老酒酒業有限公司,正在進行火爆的全球招商,它銷售的主打產品,便是瀘州三十年典藏、三十年窖藏等一批年份酒。同樣,這家企業也顯得很是神秘,企業并不標注詳細的地址,只是簡單標注為四川瀘州市納溪區。然而讓記者感到意外的是,酒廠所留的電話顯示的地址,卻是河南鄭州。
瀘州老酒全國運營中心經理陳女士:年份酒它就叫這個名字啊。
記者:它是存放了這么多年的嗎?
瀘州老酒全國運營中心經理陳女士:是,它有生產的日期。
記者:生產日期上也是放了20年、30年是吧?
瀘州老酒全國運營中心經理陳女士:對。
這位來自河南鄭州的瀘州老酒全國運營中心經理,信誓旦旦地表白說,自己所售商品,的的確確就是窖藏20年、30年的年份酒。然而這樣的說辭并不能打消記者的疑慮。在這個瀘州老酒的另一個網頁,記者發現,瀘州老酒標注的全國運營中心地址為瀘州市納溪區豐樂鎮68號。為了一探究竟,記者找到了豐樂鎮68號。推開虛掩著的大門,記者看到黑乎乎的墻壁上到處散亂地掛著電線,斜搭的竹竿上掛著洗過的衣服,這張簡單的木床上歪斜地放著枕頭和床單,被煙熏黑的屋頂上,一個熏黑的吊扇,扇葉已經彎曲。這樣的地方,怎么也不能讓人相信它會是一個正規的酒廠全國運營中心。然而看起來很不像樣的這個地方,居然不假。豐樂鎮68號的鄰居的話告訴記者,這戶農家確實就是瀘州老酒公司。只不過,這個公司根本沒什么實力,它銷售的酒都是當地一個名叫康慶坊的酒廠代為生產的。他本人在這個酒廠已經工作了6年。在這位村民的帶領下,記者走進了這個酒廠。
記者:它不是叫瀘州老酒嗎?跟你們一起生產的。
瀘州康慶坊酒廠工作人員:跟我們沒有關系,我這里生產的是散酒,我這里都是賣散酒,沒有賣包裝酒。
這家康慶坊酒廠的工作人員并不承認他們廠與瀘州老酒合作生產。那么他們與瀘州老酒究竟是怎么扯上關系的呢?經過回憶,這位村民道出了其中的原委。
原康慶坊酒廠工作人員瀘州市樂峰鎮村民:我記得那時候包裝的(和瀘州老酒)有(關系),那時候是聯合。現在沒有了,現在沒有跟它(瀘州老酒)合作了。
而當記者想到進入廠區做進一步了解時,這位大媽卻急忙把門關上了。
瀘州康慶坊酒廠工作人員:我們上去問一下,你把身份證拿出來看一下。
記者:身份證我沒帶
瀘州康慶坊酒廠工作人員:沒帶你出來干什么?
記者在對瀘州老酒的年份酒調查過程中,又一次遇到了找不到企業地址的情況。這個聲稱要面向全國銷售20年、30年年份酒的瀘州老酒酒廠,究竟在哪里呢?在瀘州市工商局網站,記者查到這家企業的核準日期竟然是2013年3月6日,也就是成立僅僅7個月,法定代表人是謝可,注冊資金只有68萬元,企業登記的地址就是記者剛剛去過的瀘州市納溪區豐樂鎮保安村三組。而在保安村三組記者也詢問了多位村民,了解到的情況是,當地目前僅有一個酒廠,這個酒廠就是記者剛剛造訪的瀘州市康慶坊酒廠。
記者:瀘州老酒酒業公司您知道是哪一家嗎?
瀘州康慶坊酒廠工作人員:沒有聽到這個。
記者:你們這家酒廠的老板是不是叫謝可,不姓謝是吧?
瀘州康慶坊酒廠工作人員:對。
記者探訪揭開假老酒真面目,真身竟為勾兌酒
在四川瀘州,年份酒的生產企業充滿了神秘的氣息。記者連續調查兩家生產年份酒的企業,但是都無果而終,在工商登記的地址以及企業宣稱的地址都找不到酒廠的影子。那么在瀘州究竟有沒有真正的年份酒酒廠呢?幾番周折我們的記者終于找到了一家自稱生產20年甚至30年的年份老酒廠家。
同樣是在互聯網上,一家名叫瀘州國賓酒廠的企業也在對20年窖藏、30年窖藏的年份酒進行全國招商。資料顯示,這家酒廠占地3萬多平米,擁有技術管理人員200多人,釀酒窖池300多口,年產曲酒6000多噸,產品在華北、中原、東北、西北、安徽、福建等全國二十個省市、自治區銷售。不僅如此,此前記者曾經撥打的瀘州老酒全國運營中心電話時就了解到,河南銷售的瀘州老酒年份酒,一部分就是瀘州國賓酒廠生產的。
記者:你這個都是國賓酒廠生產的嗎?
瀘州老酒全國運營中心經理陳女士:還有酒泉。
那么瀘州國賓酒廠是怎樣一家酒廠呢?在瀘州市工商局登記的網站上,記者看到:這是一家注冊資本9萬元的個人獨資企業,核準日期為2011年10月27日,距現在僅僅過了2年時間。一個只有兩年建廠歷史的酒廠,是怎么生產出來20年、30年窖藏的呢?按照注冊信息上的地址,記者來到了瀘縣海潮鎮高寨街村。由于十一放假,這家企業的負責人并不在工廠,在電話征得負責人的同意后,負責看門的工作人員帶記者來到了酒廠的陳列室。
瀘州國賓酒廠工作人員:20年窖藏的國賓酒。
記者:這個20年窖藏的(國賓酒)怎么是白色的?20年窖藏(的話)這個酒應該變黃。
瀘州國賓酒廠工作人員:我也搞不懂。
據了解,按照固態法釀造的純糧食酒通常是含有多種有機物,在長期存放過程中,酒體會發生緩慢而復雜的化學反應,因此陳年白酒都會呈現一定的淡黃色,但記者在現場看到,這家酒廠的20年陳釀仍然是清澈透明的,歲月似乎沒有再白酒上留下任何痕跡。
瀘州國賓酒廠工作人員:看它的30年(老酒),這是30年窖藏,這是18年的陳釀,這是10年的,這邊還有洞藏原酒。
記者:這是什么?
瀘州國賓酒廠工作人員:臺水坊,15年。
那么這些陳釀白酒的年份究竟是真是假呢?走在瀘州國賓酒廠的廠區里,記者注意到,廠區并不大,院子里樹立著幾個裝酒的罐子。進入車間,記者并沒有看到釀造白酒的窖池,而是一垛垛碼好的白酒。雖然車間里也擺放著幾十壇看上去存放了多年的酒,但這些酒的數量和生產出來的酒的數量并不成比例。
瀘州國賓酒廠工作人員:這都是包裝好的10年陳釀,這是30年窖藏的。
記者:平常好賣嗎?
瀘州國賓酒廠工作人員:好賣。
在這個車間里,有一個簡陋的灌裝生產線。
瀘州國賓酒廠工作人員:這就是酒,往里面一放。還要洗瓶子,那邊就是洗瓶子(的地方)。瓶子洗完了就到這個地方來灌,酒從上面過來。
而在離開瀘州國賓酒廠廠房的時候,廠區里擺著的十幾個藍色大塑料桶引起記者注意。這些桶上都貼著統一的標簽:己酸乙酯。
記者:己酸乙酯,這是香料廠生產的。
在生產年份酒的酒廠里,為何會有十幾個裝著香料廠生產的己酸乙酯的大塑料桶呢?記者隨后查閱了己酸乙酯的用途。原來,白酒香味成分有:醇類、酯類、酸類、醛酮類化合物等。其中,酯類在各種香型白酒中起著重要作用,是形成酒體香氣濃郁的主要因素,包括己酸乙酯、乳酸乙酯和乙酸乙酯等。新生產出的白酒經過酒精和水勾兌后,香氣和口感都不是很好,因此要靠包括己酸乙酯等不同香精香料進行調味。
那么,瀘州國賓酒廠生產的20年、30年窖藏白酒,究竟是不是真的是存放了20年、30年的糧食酒呢?記者撥通了這家企業法人代表的電話,對于記者的疑問,這個位負責人的回答很直接,所謂的20年、30年窖藏酒,并非是存放了20年、30年的老酒。而是調出來老酒的味道。
四川省瀘州國賓酒廠法人代表謝宗貴:它就是調那個口感。
記者:根據口感能放1%的(陳釀老酒)嗎?
四川省瀘州國賓酒廠法人代表謝宗貴:根據口感不是放多少,不是說放1% 2% 3%它是根據各個年份的酒,各個段數出來的酒,它不是說固定要調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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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充老酒身價倍增,利益熏心企業制假售假
原來新酒加入食用酒精和各種香料,配上一點點說不清什么時候的所謂陳釀老酒,就可以打出年份酒的牌子銷往全國,我國目前對于白酒年份酒的標準和監管都存在空白,這讓很多酒企鉆了空子。在記者進一步的調查中還發現,企業紛紛推出年份酒的重要原因就是年份酒驚人的暴利。
在瀘州一些不靠譜的年份酒酒廠靠酒精勾兌,再添加一點所謂陳釀就號稱是年份酒。事實上在國際上年份酒是有著嚴格規定的,雖然也允許不同儲存年份的酒相互混合,但混合之后只能按照最低酒齡來分級。而在中國卻恰恰相反,按照最高酒齡來標稱年份酒,更何況很多所謂的陳年老酒的年份本來就很可疑。那么看到這里我們要問,為什么有這么多的酒廠都要號稱自己生產銷售20年、30年甚至50年的年份酒呢?
在瀘州,記者多方打聽,但始終沒有找到存放20年、30年的真正的年份酒,那么這樣的年份酒究竟是真實存在?還是只是一個傳說呢?
蜀龍酒廠負責人:時間久的就只有5年的酒,只能談壇數,不能談噸數,少得很。
記者:一壇是多大一個壇子?
蜀龍酒廠負責人:我的壇子只裝得到500斤。這種酒少得很,不好找。
瀘州鄰玉鎮是大批釀酒企業的聚集區,這里的酒廠是否又有存放了幾十年的老酒呢?這家釀酒企業雖然庫房里也擺放了一些酒壇子,但廠長也這樣告訴記者。
記者:我們要是想買點年份酒,比如10年、20年的年份酒。你這有嗎?
鄰玉鎮某酒廠廠長:沒有。
在另一家酒類企業,工作人員這樣告訴記者。
工作人員:現在我自己有30年的和20年的,都有。
記者:方便看一下嗎?
工作人員:方便。
記者:這是多少年的酒?
工作人員:20年30年的都有。
記者:到底哪一壇是?
工作人員:我分不清。
記者注意到,雖然工作人員說不清楚哪一壇是年份老酒,但這些酒壇上都清楚地寫著儲存的年份。
記者:這是2013年2月,就今年2月?
工作人員:對,這就是今年的酒,今年的酒混雜放在一起了。
記者:這也是今年2月份的酒?
工作人員:年份酒實際上就是一種,哎呦我都不好理解,那是2012年?
這家宣稱有存放了20年、甚至30年的老酒,但酒窖里卻完全找不到,看到記者很是失望,工作人員開始開導記者。
工作人員:說白了就是這樣,你說純粹的20年、30年,本身是吹牛的。
為了挽留記者,這位工作人員帶記者找到了企業負責銷售的經理。
企業負責銷售經理:真正烤出來放了10年的酒,量都不是很大,你說要原汁原味,找那個酒,量都不是很大。
這位經理告訴記者,20年前,中國還是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的轉型期,白酒市場一片火爆,生產出來的酒都不夠賣的,更不可能去進行大規模窖藏。但為了新酒的生產,各家酒廠也會適當保存一些作為調味酒,只是數量并不多,因此價格也非常高。保存年份越長的,留下來的數量就越少。20年、30年以上的調味酒,各家酒廠更不可能拿出來賣。
企業負責銷售經理:在5年以上的(賣)10多萬20多萬一噸的都有,30多萬的也有。
既然真的年份酒不會輕易拿出來賣,那么市場上一些酒廠所宣稱的年份酒的真實性已經不需要多討論了。這位經理告訴記者,那些酒實際上只是口感與年份酒調得比較像而已。
企業負責銷售經理:像30年的年份酒實際上里面放的主要成分也就是近兩年的(酒)。
隨后記者又走訪了一些賣酒的經銷商,得到的答案幾乎都是一致的,所謂年份酒不過是一種營銷策略,并非是酒存放了多少年,而是通過香料香精調成了不同的口味,然后貼上不同年份標簽,就變成了陳釀。
調酒師:顧客都覺得年份長的酒好,其實都是我們想說多少年就做上去的。你說有真的這么長的酒?沒有,它就是四五年的酒,加上二十幾年的酒在一起調的。
這位經銷商曾經做過5年的調酒師,他說市場上根本就沒有真正的年份酒。但是通過加些香料香精,和一些所謂的老酒勾兌成年份酒后,價格可以高出普通白酒好幾倍。
調酒師:我就是把味道調成80年代的味道,這就是30年的酒。
一方面,真正的年份酒非常稀少,而另一方面,市場上消費者對年份酒非常偏愛。因此在市場的推動下,一些人開始動起了歪腦筋。比如鄭州一家銷售瀘州窖藏30年年份酒的企業,從他們發給記者的報價上看,每瓶價格只有40元。
瀘州老酒全國運營中心經理陳女士:30年窖藏(報價)40元一瓶。
記者:一般市場上要賣多少錢?
瀘州老酒全國運營中心經理陳女士:一般市場上300元左右,瀘州酒酒價還行。
記者:一年大概能在河南賣多少箱?
瀘州老酒全國運營中心經理陳女士:經理說河南好像今年賣了1000多萬。
按照這位女士的說法,在河南,僅這一種假年份酒,10個月的時間里,各級經銷商就能賺到800多萬元的利潤。而另一個河南的經銷商給記者發來的同一種30年窖藏年份酒的報價更低,每瓶只有33.3元,她告訴記者,做假年份酒,已經形成了完整的資本運行鏈條。
瀘州老酒全國運營中心經理陳女士:有錢的老板都拿著錢出來投個資,不是很正常嗎?要不然酒廠的酒指望誰給他賣。它光會生產,不會銷售,全是找這些有錢的老板來做。
其實擁有大量資金只是具備了做年份酒概念的前提,還需要具備的另一個重要條件就是,他們必須要找到合適的酒廠來合作。而這個合作,也是有門道的。
瀘州老酒全國運營中心經理陳女士:我跟你說我們在酒泉酒廠或者說國賓酒廠生產,做的是我們自己的包裝品牌。這個酒你也知道,現在不都是這樣來做市場的嗎?都是貼個牌或怎么樣,我們就是跟這個酒廠有合作,是我們自己的產品,酒水是我們自己從那里買的,包裝是我們自己來設計的,就是這樣的,現在說不好聽點的,說實在一點的,現在公司做市場不都是這樣來做的嗎?你也看看全國各地多少個像我們這樣的來合作的酒。
就這樣,買一家不知名的小酒廠的酒,做市場,做貼牌,年份酒就這樣一步一步被炮制了出來。30年的窖藏年份酒,每瓶批發價格便宜到只有33.3元。這其中所裝的酒到底是什么貨色,內行的人是最清楚不過了。
記者:五糧型的酒剛生產出來是多少錢一噸?
某酒廠銷售經理:基本就是接近10元錢一斤,接近1.8萬元一噸的水平。
記者:1.8萬元左右?
某酒廠銷售經理:1.8萬元到2萬元。
這位酒廠銷售經理告訴記者,在當地,糧食釀造的酒僅成本就達到10元左右1斤。如果再加上酒瓶、包裝、人工、酒廠利潤等成本后,30元一瓶的年份酒很有可能連生產成本都不夠。
某酒廠銷售經理:30你成本你都做不了,(只能用)產出來的糧食酒來勾兌。
記者:和什么來勾兌?
某酒廠銷售經理:和酒精勾兌。
這位經理告訴記者,酒精勾兌,冒充年份酒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而在采訪中,記者發現,在四川瀘州,一些酒類企業開始擔心,虛假年份酒的存在,正在侵蝕和傷害瀘州白酒的品牌聲譽。
某企業工作人員:年份酒我們不愛做,有點欺騙消費者,比如說15年原漿。
記者:有30年的酒嗎?
某企業工作人員:沒有,欺騙消費者嘛,經銷商倒是好賣。
但讓這些企業無奈的是,由于一些非法的酒類企業可以提供勾兌好的散酒、包裝、甚至還包括合法的品牌、以及生產、銷售白酒所需的各種證照等一條龍服務。因此,任何一個外地人在瀘州都可以順利定制到虛假的年份酒,而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下,不想做假年份酒的企業也不得不考慮加入造假的行列。
某企業工作人員:如果是濃香的可以給你做300元、800元一箱,就看大家協商,看那個酒水的質量,還有包裝的價格,然后1000件起量。
記者:比如說我們要做30年或者20年的年份酒酒怎么來配?
某企業工作人員:年份酒的酒水我們肯定會配,我們有調酒師嘛,我們兩個老總都是評酒師,國家評委,沒事的。
半小時觀察:拒絕年份酒穿越
若真是窖藏了50年或30年,消費者花成千上萬買一瓶倒也不冤枉。問題是,一些酒企玩的凈是概念,想調成多少年的就調成多少年的,酒廠還未成立酒已“出生”,甚至有些連酒廠的影子都找不到。這些不法的酒企固然要被打板子,但所謂孤掌難鳴。監管的缺失可見一斑。相關權威機構早應盡快確定年份酒的認定標準,形成統一的檢測規范,做到“有法可依”;此外,即便沒有標準,工商部門和地方政府也可以通過工廠成立時間、是否外購陳釀,購買糧食的數量與年份酒的產量等基本指標,判定其年份酒是否存在違規。這些做法都不難。所謂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年份酒市場混亂,標準與監管缺失難辭其咎。可喜的是,目前我國正在制定年份酒的相應標準和法規,這也讓白酒行業和消費者看到了希望。這方面的信息明天我們的節目還將繼續關注。央視《經濟半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