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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老師怎么勸說,家長和孩子都不愿回學校
教育部統計資料顯示,1997年全國農村小學數為512993所,2009年為234157所,減少學校數合計278836所,總量減少了一半多,平均每天減少學校數為64所。
撤并的理由當然很充分,也是大勢所趨,如生源的減少、教育資源的合理配置考慮、農村孩子到城鎮上學有利于縮小城鄉教育差距等,然而,從更廣闊更深層次的背景上審視,這一公共政策也引發了許多問題。
首先,每一所學校的減少,往往意味著這所學校周邊學生上學路途的增加,雖然由于計劃生育的影響,農村人口也逐年下降,但下降的只是絕對人數,村莊并沒有消亡。由于農村路況的糟糕和交通工具的落后,由此經常發生交通事故,導致悲劇。
撤并的另一直接后果是,學校集中后,一些中心小學變成了巨無霸,巨型班級里人數多得連課桌椅都擺不開,由此給學校的管理和教育資源的分配等方面帶來巨大難題。
而且,即使發展了農村寄宿制學校,但由于學生人數太多,學校資源不夠,這些學校學生的住宿、吃飯、運動、衛生、安保等條件也都存在短缺問題,幾十甚至上百個學生擠一個房間的現象并不鮮見,有些學校因為提供不了午餐,導致孩子餓肚子,由此也導致免費午餐項目成為了今年蔚為壯觀的民間公益行動。
但問題遠遠不止這些,中國青年報駐云南記者在當地采訪時就發現,因住宿學生增加,教職員工承擔了大量本該由家長承擔的養育教育任務,承受了很大的精神壓力。同時,年齡太小的孩子住校學習,生活也難以自理。
上學路途遙遠,不論寄宿與否,都會使農村家庭教育成本增加,即使在西部偏遠地區,這種增加額度也在千元以上,這也由此導致在農村一些地區出現了較多的輟學現象。
中國青年報駐云南記者發現,就在今年,云南文山壯族苗族自治州丘北縣天鮮鄉發白村完小學校5年級的一個班就有10個學生輟學,“
無論老師怎么勸說,家長和孩子都不愿回學校。”
撤點并校漠視了受教育者的權益
北京大學教育學院教授康健在接受中國青年報記者采訪時認為,上述問題還只是容易暴露的表面問題,“甚至稱不上主要問題。”
他認為,撤并村校帶來的親情的斷裂和鄉土認同的迷失,是更值得反省的問題。“一個五六歲的孩子離開父母,來到寄宿制學校,家庭的溫暖、家人的溫情被剝離了,但親情教育是最重要的教育,這會對孩子的成長產生深遠影響。”
21世紀教育研究院副院長熊丙奇也認為,朗朗書聲在很多農村消失,農村越發顯得缺乏生氣。因為讀書聲是鄉村文化的重要的元素,鄉村也會因為有學校而變得完整,同時,鄉村教師作為鄉間的“知識分子”,也扮演著無可替代地推崇知識和傳播文化的角色,但撤點并校卻切割了文化與鄉土之間的聯系。
因此,在2011年,無從是從媒體報道的情況看,還是從學術調查研究結論看,很明顯,撤點并校在某些地區不僅沒有帶來農村教育的欣欣向榮景象,反而導致上學難、輟學增多、公共安全事故頻發等問題。甚至還有研究顯示,縮小城鄉教育之間差距的愿望也未實現,反而有進一步拉大之勢。
有媒體援引美國的經驗稱,美國也曾經掀起過一場轟轟烈烈的“撤點并校”運動,全美國的學區由1961年的36402個下降到1970年的17995個。然而,即使美國在撤點并校中做了充分投入,在校車等教育資源的供給上做了充分準備,但仍有多項研究表明在教學質量、教學投入、學生成長等方面,合并學校不一定有什么裨益,還可能帶來壞處。因此,從上世紀90年代開始,美國又開始了一場“小規模學校”運動,讓辦學更加多元化。
熊丙奇認為,在他看來,各地政府之所以十分積極地“撤點并校”,在于想由此減少辦學點、進而減少教育投入,更方便地管理學校,“根本不是什么提高教育質量,為鄉村學生著想”。
他認為,由政府主導的教育決策,如果只顧政府的“利益”,而不尊重教育規律和受教育者權益,就會出現各種形式的漠視受教育者權益事件。只有改變教育決策機制,給受教育者(家長)參與教育管理、決策、監督、評價的權力,才能讓受教育者的權益得到切實維護。
康健教授也認為,撤點并校最大的問題就在于“一刀切”,“事實上應該征求老百姓的意見,他們愿不愿意撤了村小、鄉小?如果他們就愿意在自己村里接受最基本的教育,那么政府就得尊重他們的意見。”
他認為,一些地方政府作規劃時,總喜歡拿一些紙面的數據說話,比如說孩子上學的距離,有時候地圖上直線距離只有兩三公里,而由于地形崎嶇,山路綿延,實際距離可能七八公里。“這些不能停留在紙面上,需要深入實地考察調研”。
康健說,撤點并校政策已經實施10年了,“現在需要做大量的實際效果評估,以評估這個政策是否真的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