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偉大的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竟然淪落到此等地步。10多年前,法國發行量最大的畫報《巴黎競賽報(Paris Match)》刊登了一張照片,是IMF當時的總裁米歇爾·康德蘇(Michel Camdessus),題為:“世界上權力最大的法國人。”如今,他的繼任者多米尼克·斯特勞斯—卡恩戴上手銬的照片,出現在各類報紙雜志新聞的頭版頭條,他成了世界上最蒙羞的法國人。
卡恩在紐約發生的性丑聞事件,聳人聽聞,完全出乎任何人的預料,而他的繼任人選問題,又引起了公眾史無前例的興趣和擔憂。實際上,卡恩事件的發生,已經凸顯了IMF管理方面的一些根本性問題,甚至是IMF的存在問題。
卡恩任職期間,試圖再次將IMF改造成全球金融的“醫生”,而不僅僅是一個享有監督職能的“警察”。為了減緩甚至是防止金融危機的發生,有時候“警察”是必不可少的。此時,很多國家金融部門和公共財政都出現了過剩現象,實際上是需要相當程度的嚴格治理舉措。
對于任何一個機構來說,其管理者并不代表它的全部,但是如果它的領軍人能力不足,或是被政治化,那么則會給這一機構帶來巨大傷害。不幸的是,IMF此前超過半數的總裁要么是能力不足,要么是過于政治化,有的甚至兩者兼具。
IMF起初的兩個總裁比利時人卡米爾·格特(Camille Gutt)和瑞典人魯斯( Ivar Rooth),能力都不強。而卡恩之前,IMF新近的兩個總裁——德國人霍斯特·克勒(Horst K?hler)和西班牙人羅德里戈·拉托·費加雷多(Rodrigo de Rato y Figaredo),也都是能力不夠強的人物。克勒2000年被任命,在千禧之年開始了任職,但是名聲并不好。克勒在IMF總裁一職上的繼任者是羅德里戈·拉托·費加雷多,他是西班牙中右翼政黨主席,在2004年的大選中出人意料地被西班牙現任總理José Luis Rodríguez Zapatero擊敗。羅德里戈·拉托之后被派往華盛頓,擔任IMF總裁,算是對他的一個安慰獎,但他在IMF工作期間卻從未怎么高興過。IMF的影響力逐漸變小,他在2007年“因個人原因”離職。
無獨有偶,卡恩亦是一位背井離鄉的政治家,在華盛頓他開始了自己在IMF的工作。而之后,他成為了法國總統薩科齊最有競爭力的對手。毫無疑問,在全球金融危機發生前,薩科齊和他的謀士們都認為,把卡恩派送IMF任職并不重要,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們也許還估計過,在一個比法國更古板又更充滿欲望的國度里,卡恩的私生活興許會引起什么轟動。但是當2008年后,IMF再次成為一個全球性的中央機構之后,卡恩用自己實用的政治和經濟技能重新適應IMF這一地位的轉變,他又開始成為薩科齊在下一任總統競選的最具威脅者之一。
IMF大量介入到解決歐洲主權債務問題之中,為其又增添了另一份復雜的政治資本。非歐洲人士都認為,在一個前身是法國政治家、現在轉變為經濟學家、并希望在未來重返政治舞臺的人物管理之下的基金組織,會讓歐洲人在解決歐債危機時獲得有利的條款幫助。而歐洲的一些人士則擔心,有關金融危機所帶來的負擔該如何分配這一問題,IMF正陷于歐洲內部兩極分化的爭端之中。
經過歐洲政府高層領導人的商談,最新關于IMF總裁任職一事的約定已經達成。但現在,需要果斷地打破以往的政治邏輯,不要讓不靠譜的政治邏輯來左右IMF總裁的任職決定。
說IMF總裁必須是歐洲人的這一慣例,并沒有被真正立法,至少IMF的協定條款里沒有這一規定。實際上,追溯到1973年,對于非歐洲候選人羅伯托(Roberto Alemann)擔任IMF總裁的選擇,當時獲得了很多的支持,羅伯托是著名的經濟學家,也是阿根廷的前經濟部長。
IMF的歷史告訴了我們誰是工作最有成就的。而這3位最有影響力和權力的IMF總裁都不是政治家,也未擔任過政府部長。
Per Jacobsson是瑞典的經濟學家,他在上世紀50年代將IMF從一個默默無聞的機構,重新帶到了世人的視線之中,而他之前是總部設在巴塞爾的國際清算銀行(BIS)的官員。作為上世紀30年代IMF的首席經濟學家,Jacobsson知道如何以經濟分析作為基礎來施加影響。雅克·德拉羅西埃(Jacques de Larosière)和米歇爾·康德蘇(Michel Camdessus)都是法國的公務員,他們集高水平的技術和管理經驗于一身,視野開闊,知道世界經濟該如何運行。
隨著全球經濟重心正一步步向東方和南方轉移,當前世界最為重要的戰略問題是如何調整,以適應一個新的經濟和政治格局。而任命一個來自于新興市場經濟體、人脈廣泛的人物來擔任IMF總裁,這樣就能夠解決當前該如何調整的問題,此想法確實很誘人。
但這一結果卻讓人不禁再次想起過去,那時,IMF最需要的,是通過歐洲和美國間的爭端,來擴大自己的影響力。如果任命一個亞洲人擔任IMF總裁,幾乎無法改變局中的玩家,也不會重新設置游戲規則。
IMF需要一個這樣的總裁:他超越政治邏輯,會在新的全球秩序中管理經濟。下一任IMF總裁應該是東方人,而不是西方人;應該是一個經濟學家,而不是政治家;應該是極具遠見之士,而不是戰略家。
(作者系普林斯頓大學歷史與國際事務教授。蔚華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