違規開采、爭相壓價,讓中國稀土出口時非常被動。圖為廣東省英德市一非法開采稀土的作業現場。
中國鋼企進口鐵礦石時的競相抬價,在稀土出口企業間變成了互相壓價,最終將定價權拱手讓人
雖然沒有過去主抓安全工作時的聲色俱厲,李毅中的遺憾仍真誠而直接:“這次的教訓太深了,不能再吃第二次虧了。”
進口依存度超過50%的中國鐵礦石貿易,因定價話語權旁落和經營失誤,剛剛交出了一筆巨額學費。而與鐵礦石進口企業競相抬價導致巨額虧損相比,被稱為“工業維生素”的稀土,也在經歷一場價格浩劫:作為稀土價格風向標的鐠釹產品如今只有8萬元一噸,不及去年價格的三分之一。
全球金融危機是稀土產品價格跳水的主要原因,但在業內人士看來,中國稀土行業自身無序競爭的痼疾才是問題根本所在。
反復上演的悲劇
12月2日上午,稀土資源重鎮贛州市召開了電視電話會議,明令當地稀土礦山停產。但對不少公司來說,不用政府要求,自己也會主動停產。
“我們公司給工人放假了,就發基本工資。”江西贛州德利稀土公司的副經理鄒先生告訴《國際先驅導報》:“不開工賠錢,開工更賠錢。”在重稀土(稀土分為重稀土和輕稀土)的主產地贛州,多家稀土開采、加工企業都已停產或限產。
“供大于求是主要問題,將來價格可能更差,因為不少公司還有庫存。”中國稀土學會副秘書長張安文說。這位曾任包頭稀土研究院院長、在稀土行業摸爬滾打數十年的專家,并未對當前行情感到驚訝。他告訴記者,自上世紀80年代以來中國就開始大規模開采、加工稀土,類似困境在過去20年間已多次上演,好的時候,大大小小的廠家都去開礦、加工,價格不好就停產,好日子能持續一兩年,壞時則綿延三四年。
發人深省的是,為何在占據全球稀土產量90%、儲量43%的情況下,中國稀土價格依然被動“陷落”?
“窩里斗”惹禍
“定價權應該說是在中國人的手上,但我們沒把握好。”張安文說,一些地方省份違背中央規定無度開采、加工、出口稀土是主要原因。鄒永春也表示,“地方老板只要有錢,再和村里搞好關系,找幾個人就能開礦”,而這些礦大都沒有獲得國家許可。
張安文為記者算了一筆賬,“去年,一噸不用分離的重稀土精礦就能賣幾萬,這些人一年開10噸就能賺幾十萬”,但江西管得嚴格了,開礦者便流竄到廣東、福建、湖南,“小礦主能掙錢就開工,沒錢就走人,自身損失不大”。
中國鋼企進口鐵礦石時的競相抬價,在稀土出口企業間變成了互相壓價,最終受益者都是外方。
“稀土行業的現狀可以說是諸侯割據,從省一級就開始違規了。”張安文感嘆,數不清的企業都在超過規定量出口稀土產品,價格隨之被壓低。而國外買家也盯上了中國企業的弱點,想盡辦法占便宜,“一張訂單滿天飛的現象也很普遍,其實訂的不多,但他們四處打聽,最后造成假相,許多供貨方都去談判,價格就下來了”。
兩度夭折的聯合
針對稀土產品價格長期“受制于人”,有學者建議停止出口。張安文對此并不認同,他表示,整頓中國內部市場才是根本出路。
學界也早已開出近乎“陳詞濫調”的處方:嚴控開采、加工量;建立稀土資源儲備體系或稀土“歐佩克”,內部團結、統一定價。
“意愿雖好,但操作過程中總會遇到困難。”張安文表示,國家一度推動建立南北兩大稀土集團以提高行業集中度,以中鋁、包鋼為領頭企業的南、北兩大集團籌備組也在2002年、2003年相繼成立,但因企業、地方政府間難以平衡利益關系,努力無果而終。
可喜的是,目前稀土行業的整合已初見成效:作為北方稀土旗艦企業,包鋼稀土近年來已囊括了內蒙、山東等省分的多個大、中型稀土企業;今年4月,江西銅業整合了四川冕寧的多個稀土企業;11月底,五礦集團也聯合贛州當地企業合資成立了五礦稀土(贛州)股份公司,試圖在5年內發展為全球最大的稀土公司。
聯合的道路能走到哪一步,業內人士都表示了謹慎的樂觀。(記者王曉潔發自北京/國際先驅導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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