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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自然科學還是社會科學,其所追求的目標都是真實,唯獨藝術不以真實為目標,藝術傾向理想,故與現實是有距離的,藝術以“似與不似”為目標,不能似,亦不能不似,追求的是不似之似,似亦不似。
藝術批評則與藝術不同,仍應以真實為目標,酷評、惡評、艷評、俗評,包括藝術批評的娛樂化,都與真實遠矣,因而有“失語”之類對藝術批評的批評,包括對藝術批評目的庸俗化的質疑,尤其“孔方兄”的不期而至,更導致藝術批評的矮化,使藝術批評已完全沒有尊嚴可言。
其實藝術批評的所謂真實是有條件的,并不期待藝術批評與藝術的完全重合。中國古代有“詩無達詁”之說,而在西方則有“有一千個莎士比亞,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之謂。可見,對待藝術批評的期許,無論東方還是西方,一直是很理性的,所謂“失語”應當是指藝術批評對象的杜撰,即批評的目的與批評的行為兩方面都在謀求非批評的目標,刻意制造一種幻覺,實現與其對應的批評對象風馬牛不相及的目的。“失語”之所失,失在作偽。
藝術批評亦有與藝術近似的一面,因為藝術批評也有理想,因此嚴肅的可正面評價的藝術批評,除卻客觀與公正之外,還須超越藝術,即超越批評的對象,在理想的層面上引導藝術,純化藝術,端正藝術。對藝術批評“失語”的批評應當是指藝術批評對這一目標的偏離。
生于16世紀的培根講過大抵這樣的話:如果語言或者文字能夠替代藝術,那還要藝術干什么?我們可以反言之,如果藝術能夠替代語言或者文字,那還要語言或者文字干什么?培根指出了藝術批評與藝術之間在另一層面上的不可復制性。培根倡導實驗,堅持通過實驗認識世界,他改變了人類認識世界的途徑,進而改變了世界,他對語言或者文字與藝術屬性差異的判斷是令人信服的。事物與事物之間無論多么相似或相近,依然不能以此一物替代彼一物,此事物不是彼事物,彼此之間無法重合。藝術批評訴諸思維,藝術則訴諸視覺,一個在想,一個在看,其創作抑或接受的途徑,憑借不通,感受不同,因而才會有彼此的存在,即使藝術批評與批評對象之間有親緣性,藝術批評的存在亦不意味著藝術的存在。
但是藝術批評的真實性依然是可以期待的,這里的所謂真實只是相對意義的存在,不是指藝術批評與藝術批評對象之間的完全重合,僅限于藝術批評與批評對象可以相互印證,而且是在一定程度,一定情景下的有限印證,是針對藝術批評的存在意義的。它們大致指向美與丑,善與惡,好與壞,雅與俗,遠與近,虛與實,是與非,這些曾經以時序指向圖騰、宗教、信仰、權力、風俗等等以及其他歷史存續的社會意識。所有藝術批評一直圍繞著這些意識形成歷史波瀾,并且衍生出諸如簡與繁,浮華與質樸,感性與理性,抽象與具象,寫實與表現,現實與非現實,繼承與革新等等與形象相關,用于藝術批評的標準和規則。
需要指出的是:不同民族,不同信仰,不同區域之間還存在不同的批評標準和不同的批評方式,而且即使是同一民族,同一信仰,同一區域,其批評的標準與方式亦是變化的。因此,無論從縱向看,還是從橫向看都存在差異,有古與今、中與西等在時間與空間兩個指向上的不同的話語系統。不僅如此,古今之間,中西之間,還存在孰是孰非,孰輕孰重的爭斗。這些既是藝術批評的背景,亦是藝術批評的現實。后現代主義雖旨在消解這些差異,但后現代主義的價值平面化、均質化似乎也存在導致人類行為無目的化的危機,存在著徹底顛覆人類社會對秩序的依賴的憂慮。批評的“失語”認真追究起來,其背后不只有批評道德的侵蝕,亦還有批評素質的掣肘,也許批評的素質才是批評“失語”的更為深刻的原因。
藝術批評的真實性從理想的層面看,并不虛妄,它可以感知,可以體悟,可以判斷,可以接近。今日中國藝術最切近的目標應當是如何回應21世紀人類共同理想的文化自覺,中國文化必須實現歷史性的超越,使中國文化成為人類文化中最為生動,最少偏頗,最富親和力的一部分,這是中國作為一個負責任的大國的責任和使命,也是中國藝術的責任與使命,當然也是中國藝術批評的責任與使命。所有關于美與丑,善與惡,好與壞,雅與俗,遠與近,虛與實,是與非的信念,都應當以這一目標為始終。杜大愷